魔法小媽の樸心園

兩週前的星期六，我的中醫師好友與其英國夫婿受邀與我們共渡家庭晚餐。我們四個大人一個小孩賓主不分一起同心協力邊聊天邊包完近百顆的全麥手工水餃後，卜先生與我立時遁入廚房，由他下鍋水煮與煎煮餃子，我專心熬煮一大鍋的酸辣湯，卜小熊則留在客廳盡心自在地擔起「娛樂大使」的身分。

等到溫熱的兩大盤煎餃與水餃及色香味俱全的酸辣湯放置在餐桌上之際，每個人已是迫不及待的飢腸轆轆。

夫妻倆為在座每人的碗盤裡盛湯與盛餃的順序動作是：兩位賓客、我們自己、卜小熊。席間，好友賢伉儷注意到卜小熊按奈住興奮與飢餓感在一旁安靜等待，對我們倆示意他們不急，怕孩子餓著，要我們先盛給他食物。此時小熊很愉悅自然的跟他們解釋：「我可以等。在我們家，我年紀最小，所以我一向是最後一個碗盤有食物的人。」

來自遼寧的中醫師好友親見一個英國小孩在餐桌間保有「長幼有序」的德性，臉上滿是驚豔的神情。

嚴格來說，「長幼有序」意指中國儒家思想裡五倫（夫婦、父子、兄弟、君臣、朋友）的「兄弟」一倫，說的是兄弟間的相處之道。我在這裡想分享的是一個家庭裡上下有別的秩序，夫妻關係至上，再來是親子關係，最後才是兄弟姊妹間的關係；一個家幸福的源頭來自於夫妻關係的穩固。

這家庭秩序的存在重要性與德國身心靈療癒大師海寧格的「愛的序位」有異曲同工之妙。海寧格主張每一位家庭成員在家庭能量的層次裡都有個屬於自己位置的「愛的序位」。在每個家庭背後，有個潛藏的能量與秩序，在在影響著家庭裡的每一個成員，當失去秩序與平衡時，會傷害到個體與整體「 隱藏在愛裡面的和諧運作」，繼而顯化在外在（負面）事件裡，影響其身心靈的均衡。

其實，在餐桌上，卜小熊以前沒有「上下有序」的觀念。

在與孩子的爸爸交往期間，我觀察到他會嚴格把關小公主與小熊的餐桌禮儀，但是卻也像許多現代父母一樣總是先盛餐給孩子。也因為怕孩子們餓著，他常會讓孩子們在沒有等他一起享用的狀態下，讓孩子先行開動。

頂著女朋友身分的我，遵照著前人「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智慧，只將這一切靜靜地看在眼裡放在心裡。

不過，訂婚入住初期，血液裡流著「勇於革命」因子的未婚妻隨即私下跟另一半溝通討論：

我們以後盛餐時，可不可以先盛給我們兩個大人，而不是孩子優先？ 對我來說，這一個小細節的差別，在孩子的人格形塑上絕對有天壤之別的發展。

從小我就被教導先給我的父母親盛飯，如果阿公阿嬤或賓客來訪時，我就先盛飯給他們，再來是父母，最後是身為小孩的我們。我記得你曾經跟我分享過類似的教養背景，小時候你們晚餐吃完了想再來第二份時，你母親總會先預留一份給父親當隔日的午餐，有剩下的才給你們小孩吃。我們都各自在潛移默化的生活教養裡學習到「上下有序」的觀念。

反觀我們家，在餐桌上孩子總是第一個碗盤裡盛滿食物，而且肚子餓時還常等不及的先吃幾口的情況，久而久之，我們其實傳遞給孩子一個似是而非的觀念，讓他們誤以為在一個家庭序位裡，孩子比家長還重要，他們比我們大，那麼他們存有「世界是繞著他們轉的」大頭症心態絕對是指日可待。

卜先生很是認同我的看法，但一時之間還想為自己辯白：「我有時候讓孩子先開動是因為他們已經餓得肚子聒聒叫。」

我笑吟吟地回應：「這我懂，因為做父母的總是會怕孩子餓著。可是讓孩子多餓個三分鐘，等你也上桌再一起開動吃飯不會真的餓到他們的。我在你身上學到讓孩子學習等待的藝術，而不是孩子輕喚一聲，大人就得即刻放下手邊的事三步併作兩步的來至孩子身邊。同樣的，在餐桌上，我們可以改變作法讓孩子學習等待與尊重。」

自此，我們家的盛餐順序是大人優先孩子殿後。若是卜先生盛餐，孩子注意到爹地總會最先為我盛飯菜。小公主與小熊意猶未盡想再吃第二回合時，卜先生也總是會先問過我想不想多吃一些，若是，順序一樣是大人優先。

卜小熊某次在餐桌上忍不住發難說出他的觀察：「為什麼都是大人先小孩後？在媽媽家時，媽媽都是先讓我們吃的。」

我不疾不徐的微笑回應：「嗯，你的觀察力夠敏銳注意到不同喔。爹地和我小時候在餐桌上的家教就是大人優先小孩在後，我們兩個討論過這議題，想要延續這項家教傳統。要知道，因為有爸爸與媽媽才有你的存在，有你紐西蘭的祖父母與英國的外公外婆才有爸爸和媽媽，生命一層層的回朔而上。所以，我們決定吃飯時，餐桌上誰是生命的源頭，誰在家裡的位置是上層，誰就享有其優先順序碗盤先被盛滿飯菜。至於媽媽總是讓你與姊姊先吃，是因為她安排你們固定作息七點半就得上床躺好準備睡覺，以養足飽滿的精神與專注力隔日在學校好好上課‧‧‧」

「對啊，媽媽通常是等我們上床睡覺後，她才和馬克（莫琳的男友）一起吃晚餐。」

「嗯，那是因為你和姊姊還是小樹苗，需要許多充足的睡眠成長茁壯，吃飯時間得相對提前，可是對晚些睡覺的媽媽來說也許太早，所以大概是這原因讓媽媽總是安排你們兩個先吃晚餐。這並不代表你們兩個比媽媽還重要。」

卜小熊大概頗滿意我的回覆，從那次以後，他可以很安在的坐在餐桌邊，耐心等候他的碗盤總是最後一個被盛滿，然後一家三口安靜愉悅地牽起彼此的手，在片刻的靜默中藉由輕捏手心玩起觸電傳情的小遊戲，開啟屬於我們的餐前感恩儀式。